2008年9月30日 星期二

白色巨塔

醫院這個環境說起來也是蠻封閉,很容易讓人忘記一些事情


例如,因為自己已經解釋過n遍的專有名詞,對許多個案來說是莫名奇妙的火星文
忘記第一次到精神科個案的戰戰兢兢,就像忘記自己初來乍到的不安和忐忑


更可怕的,終日圍繞在熟悉的充滿醫護人員的環境下,忘記世人是以如何一種異樣的,驚恐的眼神望過來
忘記個案走出去以後要面對的,是怎樣的猜測,疑慮,不解和鄙視
忘記寫在病歷上的XX症,對其職業和人際關係帶來怎樣的衝擊,甚至傷害



習慣以後,一切都這麼理所當然,不痛不癢



所以有的時候上班,我會假裝自己是A,或B
想像自己第一次來到這裡,拉開沉重地寫著"精神科日間照護"的鐵門
按開怎麼樣都感覺上很狹窄的電梯,等了一段特別漫長的上升
跨出去時頭已經有點暈,好在心理室不難找,只是一直有穿著護士服的女孩,帶著匆忙而緊張的神情與我擦肩而過...
用微微顫抖的手輕輕敲門,同時感到有些討厭地很想轉身就走
一陣子沒回應
勉強再敲敲看,不安地四下搜索張望,索性把眼神望向空白的牆面
門開了,我希望耳邊響起的,是怎樣的聲音
映照在眼前的,是怎樣的一張面孔?

2008年9月25日 星期四

傾聽

妳是還沒有用心去感受對方的難過或沮喪 就拼命給建議的人嗎?


昨天一度挫折,和社工坐在晤談室裡,我在個案的位置
講著講著,突然發現自己Yes,but的模式跑出來了
"我知道阿!可是....."

心理知道自己有點無理取鬧,也覺得很幼稚
但是,有一種沒被理解到就被要求閉嘴的感覺
也有一種,沒被信任和賦能,被綁紱著動不了,也爬不起來的感覺


或許同樣都是工作人員,被要求的標準比較高吧
但這個經驗,卻讓我深深地體會,身為一個沒被傾聽的個案,是什麼味道
原來Yes,but也可以是一種任性的抗議

大概我也是個固執的個案吧
難道,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調整嗎?
奇怪的是,我是自己經歷過了,才了解到傾聽本身的力量
就像車子開到一半沒油,需要一個安全的地方加加油,才能夠繼續前進
駕駛難道會不知道該怎麼走嗎?

就算真迷路了,也總得要加滿油,才能聽聽看接下來往哪去
沒油,真是哪兒也去不了




還有一種情況 就是為了拼命給建議而快速總結對方的情緒為"沮喪""難過"之類
沮喪有好幾種沮喪:分手的沮喪,事業不如意的沮喪,努力卻得不到回應的沮喪,自己表現不夠好的沮喪....
也有好幾種程度的沮喪:軟趴趴的汽球,鬆垮垮的衣裳,像鴕鳥想把自己的頭釘在沙地裡....

表面上的同理只是敷衍 太快結論 很容易被敏感的個案聽出來 並被放棄
有時候什麼也不用講 了不了解只是一種感覺 或說是種默契


對於那些沒被我傾聽的人阿 真的很抱歉
同時也拜託聽我抱怨的人阿 多一點耐心了解我的感受吧~~

2008年9月24日 星期三

執著?

個案分享著自己學開車的經歷

她一直很有信心的S型,就在一次出錯以後,再也通過不了
絞盡腦汁,設法找出問題,甚至測量兩點間的距離
開到一半…還是卡住了
“氣死我了” 她咬咬牙

隔一個禮拜,她喜孜孜告訴我,過了
“怎麼過的?” 我有點好奇
“就不管它啦! 照著自己第一次開的感覺就好了”
“所以,最後還是沒有找出問題囉?”
“就…..我也不知道耶!” 她笑開了,燦爛得很


一直要去找問題點,試著揪出它們來解決問題
結果問題反而被愈戳愈大
自己反而愈被問題綁住,愈難以掙脫


忽略問題的時候,問題就不見了
(是指「想像出來的問題」,不是在鼓勵逃避)
這也是強迫和恐慌兩者類似的地方

想像出的問題是無法被解決的
愈想解決,問題愈是被強化
該學習的,是忽略
類似一種,就算問題感覺上還是在的,日子也過得下去那種懶洋洋的自信

很弔詭吧! 卻十足打破了我們常說的強迫症的完美主義

2008年9月23日 星期二

孤單

社工來找我討論一個以前做過的老個案
"昨天來急診,都是傷"


我心都涼了


不是心寒,是一種難過外加驚訝和恐懼的矛盾心情
雖然這結果對於BPD個案來說並非少見

"到底是什麼讓她的心像一個大黑洞呢?"


跟她晤談期間,我只是聽而並沒有想做什麼
我想,我只是在保護我自己


她的家,是少見的那種情感流動豐富的家,
到一種我都會有一點點忌妒的地步
家裡的男人似乎都長了女心似的,溝通清楚,表達無礙
不知和個案深談過幾次 也表達過愛她幾次
然而,她還是非常 非常害怕

就好像要用她的害怕來摧毀這一切 好讓害怕成為合理

那樣的害怕 令人憐惜 想要伸手去拍拍她 柔聲安慰她
卻又被她早藏好的利刃戳得鮮血四濺
承受無數刀傷後還能與她在一起的 想必 只有她自己

恐怕是全世界最孤單的人吧

2008年9月21日 星期日

安心

當你想要妄自菲薄的時候,就會有人跳出來讓你看見....

朋友說著他自己去做心理諮商的經驗
"每當我覺得快要被自己的情緒淹沒,就想到還有一個地方,可以讓我安心地講,去整理自己"


"淹沒...這麼嚴重阿?" 我思忖著這兩個字




今天在心靈園地讀到很多病友的心情
漸漸地,能體會到這種快要淹沒的感覺
其中更有許多家屬描述著自己的家庭,生活是如何地失序著
他們自己又是如何得無助

想到日前接到病人致電,說自己好痛苦衝動著要自殺決定住院
問我們這裡有沒有病房的位置
我,社工,醫師忙的團團轉
最後終於問到了病床
呼~~終於有一點安心了
也了解到精神科病房這樣一個無法保證讓病人完全復原出院,甚至有出入頻繁的旋轉門效應的地方
對許多生活煩亂無措的病人來說,狀況內的工作人員也能給人某種安定的感覺
至少,對許多家屬來說是這樣的


"原來是這種感覺阿..."看完了一篇篇的"同病相憐"我喃喃自語著
原來我真的不夠了解個案,也還不夠了解這份工作
除了看得見的成效以外,還有"令人安心"這樣一塊質樸堅實的磚
鋪排著個案前方似乎是很險峭,卻真實是向前開展的道路

2008年9月20日 星期六

今天早上收到一封文情並茂的信

"希望以後見面不是以醫生和病人的關係而是以朋友的關係"


我突然哭了....



團體報告可以寫得很理性
可是卻藏不住一股 想要與個案有真誠的情感交流卻無法避免傷害的難過心情


有時後 難過並不是來自個案直接的攻擊(就像團體的挑戰成員一樣)
而是看到他那麼努力 還沒來得及分享喜悅就又掉入另一波衝擊裡
我知道 個案比我還挫折一百倍
可自己就是會跟著傷心失落起來


我知道 或許是自己太"嫩"
無法拿捏適當的溫度和剛剛好的距離
或許 這樣的分寸都是在無數的眼淚當中慢慢形塑的


我的眼淚想說什麼?
唉~~
大概是 我並不是像原本以為的那麼冷漠吧!

2008年9月19日 星期五

心臟強度

最近,心臟強度頻頻被測試著


作了半年多的老個案,從復原的高空重重地摔下來,在婚姻的泥沼滿身狼狽


帶了好一陣子的團體,bipolar的病人持續地挑戰著:
心理師,上你的課心情都會很差耶,以後我可不可以都請假...


主持數次的門診團體,一位成員突然陷入情緒低潮,帶著一整隻手臂的傷走進來
滿臉的無奈和敵意,嚇壞了在場其他的人


前進的腳步,愈走愈慢,
直到今天,稍微停了下來,回顧,
看著鏡子裡自己的臉,有一條條細小但實際存在著的刮痕

有一些東西,慢慢地流失了
硬要具體的說,或許可以說是"正向思考"之類的東西

半年前的我,眼裡盡是希望,應該經常閃著光芒
彷彿看不到限制,檔在視線前面的水泥高牆
什麼都有可能,每個人都很棒


如今收斂起了笑容,數算著沉甸甸的石磚,正在向上堆疊
超過了一定的高度
"那我們今天就先到這裡了,有需要的話可以再打電話過來唷!"参著笑容,心境卻是灰的
有時在累什麼,自己都不清楚


仔細探探另外一頭,有沒有一點什麼新的東西進來
穩健,理性,淡漠....原來是真實的自我顯現
結果是焦慮變得很少(正向是焦慮的彩妝嗎?)
與周圍的人事物,有了實在的連結


低頭一看,驚訝地發現踩在腳底下的竟是空霧一片
承認了自己對於努力的結果其實還是很在意的
然後,從頭開始

2008年9月17日 星期三

界線

昨天晚上 在一場本來應該狂風暴雨的溝通裡 異常的平靜

結束以後走在路上 自己都覺得驚奇
以往 遇到對方不滿而有抱怨的我 總是不等他說完 就會怒急攻心
反駁 防衛 責怪...該來的都來了
這一次 我居然能平靜地傾聽 表達理解 並且理性地找出兩人的平衡點

這能力並非沒有的
只是 以往的我會有雙重標準
傾聽和包容 僅限於對個案和朋友
甚至有的時候 過了頭 付出太多 到自己都覺得委屈的程度
於是 想要從另一半身上得到償還 予取予求


最近情況似乎在慢慢轉變中
做治療 界線愈來愈清楚了 看見個案不能再逃避的責任
不讓過多的情感在自己身上移植 即使是朋友般的安慰 也不忘原始的治療任務
開始明白 張弛適當的治療藝術
看到兩個人終究是獨立的個體 必須彼此尊重

從另一半得到補償的心態也淡了
因為保護好了自己 珍愛了自己 沒有被誰虧欠
並且 漸漸地也將他從自我當中分離出來
兩人之間 也有了清楚的界線
更能尊重 他的需要

阿~~就喜歡這一行
以為自己是在工作 其實是在生活
怎麼偷懶 還是會有收穫

2008年9月16日 星期二

李維容說 對於憂鬱症的個案 首先要學會接受"悶"

晤談時 有一搭沒一搭 沉默的片刻卻不感覺無聊
去除掉自己對於空白的焦慮 會發現
這悶裡頭隱藏著一個既大又難解的世界


失眠 就是躺在床上翻來覆去 靜不下來又焦灼不安 像在鍋子上的螞蟻
沒有食慾 就是美食當前都沒有興趣 沉重到感覺不到飢餓 或飢餓感也已不算什麼
失去精力 包含了一種類似冬眠的停滯狀態 連專注聽人說些話都很困難 於是恍惚
心情低落 睡到下午三四點醒來突然覺得人生沒有什麼意義 並開始感覺到一股悲傷 前仇舊恨湧上心頭
自我價值低落 自責 自卑 哀嘆 只有一股與死亡相關 久違的內在驅力

當它無法言喻 就像掉進了一池混濁黏滯的油污裡 因為看不見底 令人心生恐懼
然而愈是掙扎 愈是向下沉淪
周圍的人卻只看到很堅硬的質地 不明白你為何會陷溺


悶的時候 我試著把這些感覺說出來 是同理 也意味著了解 和接納
對於一起前來的家人 更是詳細的衛教
常發現對於憂鬱個案來說 有親密穩定的支持者的重要
於是愈加期待家屬一同陪伴前來


有個案問我 他知道自己完美主義 但要怎麼明白呢
我說 就是把它變成生活的操作型定義

例如 想要在職場 或在有所謂表現機會的場合上 證明自己是很重要的
怕被忽略 不喜歡被遺忘 期待成為中心 起碼是個要角
因為一旦達不到了 不知道該怎麼定義自己 或看自己很低
即使如此 也不願意和人分擔軟弱 或展現悲傷
因為非常害怕被別人輕視

當巨大且令人困惑的東西被拆解了
微調畢竟不是那麼困難
至少它看起來 比較樸素一點

2008年9月12日 星期五

家人

深夜,接到妹妹的一通電話,在另一頭嚎啕大哭

第一次聽到這麼震耳欲聾的哭聲,哭得聲嘶力竭,上氣不接下氣
不禁想起一位個案說過:「我昨天哭了一整天,好慘喔!」
現在我終於了解了


聽著她斷斷續續地說著自己近來的嚴重失眠,易怒,煩躁…等
一部分的我的腦袋,在厚厚的DSM-IV裡翻攪著: 這是哪一種診斷呢?

另一部分的我,感覺著深夜拍打在臉上的微風,輕輕地歎息
怎麼說,她是我妹妹阿~~


換了一個角色,肩膀上沉甸甸的
原本在晤談室裡口沫橫飛的我,此時卻是無言
許多安慰鼓勵,甚至同理的話都說不出口,只是默默地聽著
或許正因為是家人,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大半都是沉默

當實也深刻地了解,身為家屬該會是多麼無奈



她的哭泣,像一波一波的浪潮,平息了會兒卻又起伏翻滾
驟地一陣狂濤向上衝激,彷彿要劃破了天際—

耳膜震動著,眼前卻是隨著靜夜一盞盞熄滅的萬家燈火
心情在低落的邊緣,徘徊著


哭泣稍歇,我深吸一口氣,撿回來一點點臨床心理師的角色
一邊柔聲安慰分析著她的情況,一邊探探她的自殺意念

「哇!!」的一聲,這一次來不及把電話拿遠一點


一邊在照顧她的同時,把一半的溫柔留給自己
聽她傾訴的時候,腦海裡同時響起和她低沉沮喪情緒頻率一致的樂曲
我一邊聽一邊吟誦著,還跟她站在一塊兒,卻也慢慢獲得平靜

睡前,我為妹妹作了禱告
把一顆擔心,交給上帝,預期自己也即將入眠
忘不了許佑生書裡,他的親密愛人在序裡頭說的:
如果我們不能分辨事情的輕重緩急,不能張持適當,那麼結果可能是玉石俱焚、兩敗俱傷….

2008年9月11日 星期四

好人

個案哭訴著朋友和她決裂的事
朋友說:「為什麼妳總是要當好人」

「她覺得我都在為別人找理由」對於這種說法,她憤憤不平

是的
因為這樣才不至於向別人顯露敵意
才能繼續認同別人,對別人好,真心誠意的體諒和付出
站在真誠的角度來說,是可取的

站在自我健康的角度上,有點委屈、壓抑、濫好人
站在社會公義的角度上,有姑息養奸之虞

追根究底,或許是來自對自身敵意的恐懼
或是極度需要他人認同的一種投射

一個人能擁有慈心的同時又不失公正
這不容易,也得學著如何就事論事才行

2008年9月10日 星期三

Around 40




這部有趣的日劇主角是一個精神科醫師和臨床心理師
前半段有比較多關於個案,以及治療界線的議題
看了後才發現,原來日本的制度和台灣這麼像

藤木直人作治療時的微笑真是迷人
不只是帥而已,那是一種與人心貼近的溫暖和真誠

覺得自己作治療比較像女主角的-關心個案但是保守內斂、一板一眼
並且很留心一些規範和原則,謹慎於彼此的界線

有的時候,尤其經常是在身心俱疲的時候,自己溫暖的那一面就黯淡了
變得精準但疏離

關心個案的全人,老實說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問題導向比較單純不會涉及太多個人的感情
專注在問題的本身有時也會顯得較有進展
重點是,有時候個案也是這麼認為


全人關懷對於心理師真是一大負擔
雖然知道可以去切割,有時候難免會對其失落感同身受
並且看到更多自己無法使力的地方
對於剛出道的年輕心理師來說,還真是冏


藤木直人的笑臉隱約喚起了我的記憶
想起來自己為什麼要作這一行
也更加意識到,在不斷鞭策自己的學成過程當中
把對於知識的滿足和與人心接觸的感動混為一談了
前者挾帶了需求滿足以外的高傲
造就了專業地位和認同的爭奪議題
使得我在治療的過程中,不免也一直同時在證明自己

這會與後者衝突嗎? 很遺憾的,會
因為人心的資源有限,專注在某一方面就會吸收掉另一方面
才驚覺,自己有多久沒有像直人這樣,充滿感情地看著個案


以往竭盡所能地跟個案的「親友」作劃分,很少說些鼓勵的話
最近一反常態地,有點把個案當朋友,展現出較多柔和的一面
個案,好像變開放了


這個險值得冒嗎?
弄半天,根本也稱不上冒險也不一定

2008年9月9日 星期二

生氣和接受

昨天我突然就生氣了
我是很少會突然怒了的人
通常有生氣時會隱忍下來 尤其是在不夠安全的環境
我會有意識的覺知
然後盡可能維持社交禮儀和微笑
但是昨天我突然怒了 因為我覺得我的界線和自主被侵犯了
生氣後覺得很新鮮 因為這樣子的自己很少出現
雖然只是語氣和表情上無法克制的流露出不舒服
老實說防禦性還是很低
但是我喜歡自己有時候不要太想著照顧別人或他人眼光
把不舒服表現出來的樣子
我想把這一個部分養大
或許這階段 如何在一個和自己有些衝突的地分堅持作自己
並且覺得自在
是這階段的功課
當我不再抗拒這些差異和衝突
當我接受和正視這個事實時
我才能夠在進退間思索如何遊移
我想要就好好學習
在不妨礙他人的情況下勇敢的作自己
還有好長的路要走.....

適應

最近狀況不好
工作了一週 開始陷入幻滅 逃避 非理性的自我否定和忐忑不安中
一方面是太久沒有做實務了 空了一年
開始懷疑自己會不會連以前實習生的表現都不到位
沒有執照仍需要組長認證的那種被檢視的感覺讓我很焦慮
滿天飛的身心障礙評估單
不習慣但其實有沒啥好挑剔的團體氣氛(就是一種大家不好不壞的狀態)
好像瀰漫著一種公家機構特有的氣息
我想努力從中找尋滋養自己的養分 一種熱忱
好懷念榮總一起打拼和玩樂的日子 想念耕莘近乎工作狂的氣氛
希望這些不開心只是因為我剛到一個新地方而有的抗拒和適應不良
我像是蒲公英落在這裡 希望這裡的土壤能夠讓我繼續成長茁壯

2008年9月8日 星期一

他的嘆息

他的嘆息 讓我紅了眼睛



真是個非常聰明的人 可以自行應用恐慌的概念--fear of fear

他知道 自己從小到大都是追求完美的人
他知道 父母說沒關係你快樂就好的背後 其實有著深深的期待
他知道 能促使自己改變的 不只是對痛苦的恐懼 還有對父母/自己的背叛
孤單的獨生子女 父母不滿足願望的延伸


"總是在最完美的時候,因為擔心完美無法持續,跌下來了"
"然後就更害怕自己會這樣"


他輕輕一嘆

"從小就是這個樣子 就好像烙痕在我心理 很難改變"

我無言了
因為他總是知道該怎麼做,只是無法說服自己為什麼要這麼作
在父母說愛他的情況下
不清楚自己要不要


說一件有點關係又好像扯遠了的事

看奧運我最大的心得是
選手們站在場上的那一刻,最需要的不是堅強,或毅力
抗壓性,說穿了不過就是兩個字

專注

2008年9月1日 星期一

情緒

當他訴說著自己對家人的思念和愧疚,我提議用一種特定的儀式來終結悲傷

"把自己的感謝和抱歉寫成一封信,拿到墳墓前唸給他聽。"



他沉默了一會兒,繼續說著內心的痛苦和悲傷...
他都沒有想要做些什麼嗎?



帶著困惑送他走了,思考著接下來呢?


實際上,他已經在做了
實際上,這就是他儀式的一部份



就像我自己之前有好幾次破口大罵之後才能回復理智
他也需要急遽地痛哭一場,才能慢慢地發現,自己其實做了很多,沒有對不起已逝的人
"對阿,有些人的傷心在家庭裡變成了秘密,只有在說出來了以後才能真正獲得釋放..."社工說
情緒,果然是用來發洩的,而不是用來理智分析的


而我發現自己對於負面情緒仍有許多恐懼,好多次,企圖以具體的行動來壓抑導正它


再舉個例子


團體之前出現了一個煽動型的個案,因此變得很挑戰
有好幾次,我帶得力不從心

上週五團體前,又緊張起來了
想著萬一搞不定成員怎麼辦...
這一次我沒有告訴自己要冷靜,要冷靜,深呼吸
而是輕輕地閉上眼睛,溫柔地問自己:
你怎麼了嗎?

"我很緊張,因為怕團體帶不好,會很丟臉,會被恥笑"


嗯,還有呢?


"會顯得自己很無能,罩不住...顯得很遜咖"


嗯,這代表什麼呢?


"代表我是一個沒有用的人..."


所以你感到害怕,還有點無助?


"嗯"


了解自己內在的感覺後,突然沉靜下來
心有一種,被體貼到的感覺
也有一種,比較安全的感覺


沒關係的,不管怎樣,我都愛你,接納你


於是,我覺得一陣溫暖(焦慮的時候,我會覺得很冷)

後來團體帶得很順利,
不是成員變乖了,而是我的心變大了